雾锁鄱阳:迷雾中的致命伏击-《明末隐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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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鄱阳湖的黎明,被一场百年不遇的浓雾死死攥在掌心。水汽如同融化的白银,在湖面凝结成实质,白茫茫一片,将远山的轮廓揉成模糊的剪影,把湖岸的芦苇荡吞噬成流动的雾团,甚至连十步之外的船影,都化作若隐若现的灰色幽灵。能见度不足二十丈,世界仿佛退回到混沌初开的模样,只有湖水轻轻拍打船舷的 “哗啦” 声,单调而重复,混杂着雾滴落在甲板上的 “滴答” 声,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、压抑的寂静之网。

    在这片乳白色的迷宫深处,“破浪三号” 如同一个孤独的幽灵,缓慢而坚定地沿着预设航线行驶。它的蒸汽机刻意调至低功率,只发出低沉的 “轰隆” 声,如同巨兽沉睡时的呼吸,黑色的烟柱刚从烟囱冒出,便被浓雾迅速吞噬、稀释,与白茫茫的雾气融为一体,难以分辨。甲板上,所有水兵都紧握手中的长刀与火枪,脊背绷得笔直,屏息凝神,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流动的雾墙 —— 那里仿佛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巨兽,每一次雾团的晃动,都让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。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:是引诱猎物的诱饵,是看似可以舍弃的弃子,更是林宇这场惊天豪赌中,最沉重也最关键的那枚筹码。

    “都打起精神!按预定计划,保持航速,别露破绽!” 舰长李锐压低声音下令,他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作为 “破浪三号” 的临时指挥官,他深知肩上的责任 —— 既要让敌人相信这是 “仓皇逃窜” 的猎物,又要确保在伏击发动前,船只不会真的陷入险境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在湖口深处几处地势险要的岬角后方,一场静默的部署早已完成。数座用树枝、茅草精心伪装的旋转炮垒,如同蛰伏的猛兽,悄然转动着沉重的生铁炮身。炮垒内部,炮手们穿着贴身的麻布短褂,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,正根据叶梦珠团队提前测算好的射击诸元,最后一次用细布擦拭着 “震天雷” 火炮冰冷的炮身 —— 这是蜀地最新研制的重型岸防炮,炮口直径达三寸,一枚实心铁弹便重达三十斤,足以击穿荷兰夹板舰的厚重船板。

    更远处的芦苇荡中,几十条蒙冲快船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鳄鱼,熄了灯火,船身被涂抹成与芦苇相近的青灰色。士兵们蜷缩在船舱内,检查着手中的强弩与火罐:弩箭的箭镞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,火罐里的火油用麻布封口,只需一根火折子,便能化作致命的火雨。船舷两侧,还挂着用湿麻布包裹的木板,既能减少行船时的声响,又能在接战时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。

    王小石带领的 “夜枭” 小队,分散在周边最高的几处岩石制高点的观测哨内。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经过叶梦珠改良的超长筒望远镜 —— 镜筒上刻着细密的测距刻度,镜片用特殊的水晶打磨而成,能在浓雾中勉强看清远处的轮廓。王小石趴在岩石上,望远镜死死盯着广阔的湖面,镜片后的眼睛因长时间聚焦而布满血丝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信号旗,随时准备发出 “猎物入彀” 的指令。他们是整个伏击阵地的 “眼睛”,是决定这场战役胜负的第一道关键防线。

    “来了!”

    突然,王小石身旁的观测手低喝一声,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紧张。东南方向的雾墙深处,先是传来一阵模糊却密集的桨橹破水声 —— 那是郑家战船特有的快速划桨节奏,急促而有力;紧接着,几个巨大的、狰狞的黑色轮廓,如同从雾中诞生的怪兽,缓缓撕裂乳白色的屏障,显现出来。

    一艘、两艘、三艘…… 整整五艘战舰!

    为首的是一艘体型尤其庞大的荷兰夹板舰,高耸的船艉楼如同漂浮在湖面的城堡,侧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炮窗,每一个都像巨兽张开的利齿,透着冰冷的杀气;桅杆顶端,荷兰东印度公司的 VOC 旗帜在沉闷的空气中无力垂下,被雾气打湿的布料,再也无法展现往日的嚣张。紧随其后的是四艘郑家的主力战船,体型虽比荷兰夹板舰小,却更加灵活,船首包裹着厚厚的铁皮,尖锐如矛,一看便是用于冲撞接舷的狠角色,甲板上还能看到士兵们挥舞着刀枪,发出兴奋的呐喊,隔着浓雾,隐约能听到 “抓住‘破浪三号’,赏银千两” 的呼喊。

    “猎物入彀……” 王小石深吸一口气,对着手中的铜管通话器(通过预先埋设的铜管连接各炮位与指挥点,能在浓雾中传递声音),声音压抑着激动与紧张,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出,“荷兰巨舰一艘,郑家艨艟四艘,方位卯三,距岸…… 一千五百步!仍在深入,未察觉异常!”

    铜管另一端,隐藏在岩石后的伏击总指挥赵烈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,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下令:“通知各炮垒,做好射击准备!告诉芦苇荡的快船,等敌舰完全进入伏击圈,再动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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